第10章 此女断不可留
宫锦琇右手叠于左手之上，略略弯腰，作了个道揖：“小女子想要求见贵宗掌门，还请引见。”
宫锦琇期期艾艾：“我、我……这个……我……”
他的前方，在殿中彼此对练的两个师妹，也分别停了下来，不约而同的扭头看着她们的掌门师兄。
同时，她也需要取得枫婆婆透露出的那名神秘前辈的线索。
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？
按理说，这种励志之事，应该早就传扬开来，无人不知，无人不晓。
宫锦琇喃喃的道：“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？”
回到仙礼峰，宫锦琇找到一位师叔，向其打听璇玑剑阁的“青素”。
两个女孩怨恨她曾羞辱她们的掌门师兄，先前没看到她就算了，此刻看到她，本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题花天女”宫锦琇，这几年里，作为金庭六宗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人才，不只有倾国倾城之色，其过人天资，亦使她在众弟子间鹤立鸡群，显得与众不同。
当时她们只是觉得，璇玑剑阁已经衰败，根本度不过半年后玄真登龙大典的关卡，是以也懒得去卖这个人情。
宫锦琇并没有想到，幻象中的“他”，其实真的是他。
少女抬起头来，转过脸，吃惊的看着老妇。
她想要取出仙材示好，但对方已经不再需要她带来的仙材。
虽然两个师妹都已成功进阶，但宫锦琇本是内景境圆满，就算因为突破失败导致功力大退，至少也是外景境的巅峰。
解铃还须系铃人！她想要去取得那璇玑剑阁掌门人的原谅。
更重要的是，璇玑剑阁因为二十年前的那场浩劫，真传尽失。
枫婆婆道：“在金庭六宗，以前就有一人，同样是在元婴境，因为一些原因突破失败，功力大退，修为卡住。但是那人最终还是成功的突破障碍，恢复实力，进而一路修至法玄境。”
不过就是被一个男人看着，你脸红个什么啊？
这使得她一时间，不知该如何是好！
诗彤、诗秀两个女孩同时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。
问题是，那女人竟然找上门来了。
齐诗彤绷着脸道：“师兄没空见你，你给我离开。”
这种事情前所未有，他也不知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患。
这显然很不对劲，让她们犯起了嘀咕。
莫非……师兄与她在暗地里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？
宫锦琇立在四处飘卷的、火一般的乱叶间，陷入沉默。
两个师妹悄然握紧手中宝剑。
师兄一追来，就盯着这个漂亮女人看。
枫婆婆说，每一个人都当那人死了，或者当她从来就不曾存在过！
可惜现在遭遇挫折，堪称是前途尽毁。
宫锦琇吃惊的睁大眼睛：“璇玑剑阁？”
宫锦琇问道：“那是哪一宗的前辈？她现在在哪里？”
但是一般来说，谁也不会将现实中的人，跟无形无相的阴魔连系在一起。
枫婆婆道：“因为谁也不会告诉你，那个人的存在。因为六宗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提到她，每一个人都当她死了，或者当她从来就不曾存在过。”
此女断不可留！
或许是因为，自己也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，她才会更加的理解那少年当时的心情，理解自己那时的傲慢与过错。
季毅死死的盯着她！
宫锦琇踏前一步：“两位妹子……”
“诗彤诗秀，住手！”季毅急急追来，阻止两个师妹与对方生出冲突。
没想到那“题花天女”宫锦琇，竟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。
宫锦琇开始准备雪晶莲果，因为那位璇玑剑阁的掌门人，当时就是想要向她的宗门暂借雪晶莲果，而被她羞辱。
气漩境虽然能够玄气外放，但放出来的只是纯粹的气劲。
问题是，化身阴魔时，他自己也难以自制，纯粹凭着自身的爱恨憎厌行事。
宫锦琇暗吃一惊……外景境？
然后两人闹出了矛盾，上次的事情，其实是这女人因为情侣之间的怨气，做出的小心眼的举动。
如果还能够重来一次，她绝对不会再去做那种伤害他人的事。
李诗秀抿了抿嘴，小声道：“嗯！”
而最让她感到疑惑的是，像这样的人物，为什么她以前从来不曾听说过？
枫婆婆慢慢起身，负着手，一步一步往枫林中走去：“据我所知，那个人应该还活着，但已不在仙华峰。青素那丫头，或许知晓她的下落，但是否告诉了她的徒弟，老身也不得而知，你可以去试试看。
因此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。
季毅冷然问道：“不知宫姑娘此来，有何见教？”
她想要为那一日自己的举动道歉，但她从小傲慢，此刻纵然知道自己不对，道歉的话一时间竟还是不知该如何说出。
季毅就一边翻看宗门武典，一边看她们彼此斗剑。
少女流下了悔恨的泪水。
枫婆婆道：“璇玑剑阁！”
她们看到，那身穿吉祥如意彩色道裙的少女，撑着一柄百合花状的伞，立在树下。
没有交情，反有私怨，不管是她当日对他的捉弄羞辱，还是他紧随其后的报复。
绽开的花色，犹如轰然紧闭的大门，横贯开来，挡在宫锦琇身前。
在她们的身后，留下绽开的鲜花。
季毅放下手中翻看到一半的道籍，抬起头来，露出错愕的表情。
紧跟着，又有一些失望：“但是璇玑剑阁中的上一辈，除了半年前因旧伤复发去世的前掌门外，其他人都已死在了二十年前。”
枫婆婆坐在她的身边，静静的陪着她。
原来她们都已经进阶升级了么？宫锦琇暗自摸了摸放在袖内的雪晶莲果，一阵迟疑。
肌若凝脂，婀娜纤细，静静地立在那里，当真是风华绝代。
昨夜诗彤成功升级至外景境，兴奋莫名。
然而在那个时候，所有铸下的错，都已经无法挽回。
玄气具现、幻化成形，正是外景境的特征。
齐诗彤与李诗秀来到山门，山门处有迎客松，如同巨大的蘑菇往前舒展。
上次还当这她那么多同门的面，羞辱她们师兄，现在就想要来示好，这种事谁信？
两个师妹所学的旋花剑舞与乱花剑诀，其实都不是剑阁真正的秘藏绝学，宫锦琇却是朝玄宗的真传弟子。
殿内珠光笼罩，两个女孩各自收起宝剑。
数日之前，璇玑剑阁还缺了这枚仙材，虽然师父无意于卖璇玑剑阁人情，但那时候，只要她帮忙说上一句，师父必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，点头同意。
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！这个道理每个人都听过。
宫锦琇虽然功力倒退，但其实仍胜过她们许多，但那股惊人的气势，依旧令她不敢妄动。
蓦地，满树红叶飘落，枫婆婆的身影已消失不见。
她说：“其实境界突破失败导致的功力倒退，并非无法解决。”
那个时候，季毅的确是给她放了不知多少的小电影，而且为了增加真实感，那些场景里，他把自己变成男主角，让她去做女主角。
现在，当她带着雪晶莲果前来示好时，璇玑剑阁却已不需要了。
“她来做什么？”齐诗彤跳脚，“哼，这女人竟然还有脸找上门来，诗秀，我们去会会她！”
又或者根本不是天意弄人，只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？
“小女子宫锦琇，前来拜见剑阁掌门！”女子的声音，悠扬地从山脚传来。
而现在则是因为师兄连着几天不理她，她寂寞难耐了？
如果他是阴魔化身的事被揭穿，怕是真的会在道门引起轰动。
那少女亭亭玉立，有沉鱼落雁之容、闭月羞花之色。
她试着打听枫婆婆的来历，但意外的是，竟无一人知晓，山中的每一个人都只知道，在他们入山时，枫婆婆就已经在望星台打扫落叶，做着杂役的事。
而现在，梦魇中的当事人就在这里，她虽然知晓与他无关，但此刻看到他，那种种不堪的画面尽皆涌来，而她此刻心志，也早就不复从前，竟是面红耳赤。
那季毅作为锦香羽衣的弟子，极有可能知晓当年那名同样在元婴境突破失败、后来却又成功进阶的神秘前辈的下落。
她的脸上满是泪水，但是这一瞬间，却又不免带着期望。
宫锦琇往她追去：“婆婆？婆婆？”
季毅皱起眉头，这宫锦琇乃是朝玄宗掌门的真传弟子，一向被人如同众星拱月般捧着，与他们璇玑剑阁从无往来。
外魔侵蚀人心，翻搅记忆，进而化作她自身心魔……这本就是无形无相之阴魔的惯用手段。
你不是冰清玉洁的冰美人吗？你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，正眼都不想看人一样的天才吗？
在他的注视之下，宫锦琇却是蓦地红起了脸。
朝玄宗凤啸峰北面奇冷，本就种有大量的雪晶莲，雪晶莲果在朝玄宗谈不上有多珍贵。
这绝色美女此刻的神情，实在太不合常理，不由得让她们生出猜测。
山门处的禁制还是完好的，暴雨倾盆，却被舒展的树叶所遮蔽，顶上传来轰隆隆的震响，树下却无一点雨水。
季毅竟是来不及阻止。
果然，那个时候自己以本身的形象，充当祸害她的“男主角”，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吗？
——
谁不知道“题花天女”宫锦琇一向高傲自大、不近人情？
在她想来，完全就是自己意志不坚，经受不起阴魔的侵扰。
一时间，她们打得整个大殿花团锦簇，当真是万紫千红，美不胜收。
大家到底在害怕一些什么？
骄傲如她，此刻心中竟也是分外的苦涩。
要知，阴魔侵扰，不但侵蚀人心，更可以直接操控他人的五官六感。
诗彤与诗秀却是同时生出警觉……她为什么要脸红？
她们今日无事，便一同在殿中对练，由气漩境升至外景境后，玄气幻化，璇玑剑阁又是女修剑派，武学上也讲究漂亮好看。
她回想起那天晚上，自己所陷入的重重幻象……在那无数幻象中，她就像是一只被扒光羽毛的鸟雀，被他疯狂的玩弄着。
难道她真的知道了，自己就是祸害她、令她突破失败的阴魔？
当璇玑剑阁有求于她们时，她不但没有给这个人情，反结下私怨。
然后知道，那是璇玑剑阁半年前去世的前掌门锦香羽衣的俗家名字。
“你来做什么？”齐诗彤哼了一声。
季毅担心她们与宫锦琇生出冲突，赶紧提了一支剑，追了出去。
现在变得这般温文有礼，有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，没安好心，这女人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？
难道是因为，她发现是我害得她突破失败？
“修仙易，破障难，破魔障尤难，破心中魔障，更是难上加难！记住，解铃还须系铃人，业力如雪崩，一旦发生，就无法改变，所以最好的办法，就是找到当初引发雪崩的那颗石子。”
两个女孩身影一闪，化作两道疾光，飞出大殿，往山脚飞起。
不管怎么想，他跟对方都没有任何的交情。
虽然这种事情太过离奇，按理说根本不会有人相信，但对方突然找上门来，这让季毅不得不生出警惕。
师兄以前下山时，曾瞒着她们，跟她发生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关系？
原来我竟是这样子的一个人！
在她们眼中，事情却是另一个样子的。
天意弄人，以至于此。
落在迎客松下，季毅见宫锦琇手撑花伞立在那里。
又以为她是要先礼后兵，于是尽皆提聚功力，要将她强行阻在山门。
但是人生无法重来，莫说只是修仙者，即便真的成仙成圣，也是如此。
仙华峰周边还在下着暴雨，此刻虽是正午，殿外依旧风雨交加。
这等魔魇，实比梦境真实得多，整个感官与心魔同时发动。她本就是一个黄花大闺女，在那之前，何曾知晓那种种手段？
锵！诗彤与诗秀同时拔剑，剑光闪耀，玄花绽放。
这女人在师兄的注视下，一下子就红起了脸。
这却要比春梦更加真实了不知多少。
但只有在自己也遭遇到同样的不幸时，一个人才会真正的反省自身。
要知，前几天这女人还在那欺负她们的掌门师兄，现在主动上门，还在师兄的注视下，脸蛋憋红，像个动了春心的小媳妇似的。